[王喻] 龙胆花湖
-架空设定，旅者喻文州 x 店主王杰希
-湖是真的，镇子是我捏的（。
-游学期间的摸鱼，跪了oj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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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南部的夏天难得下了一次雨，薄薄一层挥之不去的水汽，让人感觉浸泡在冷泉里。阴云覆盖的苍穹密不透风，圣十字湖倒映着长云，宝石蓝成了夜幕的色彩。喻文州撑起深蓝色的伞走在岸边，像融入了背后的湖面。他浅浅咳嗽了一声，绕过了依然在雨中仰躺的一家四口，朝着路口停放的福特走去。
雨刮在慢悠悠地拨开附着的雨丝，喻文州垂着眼踩下油门，发动机低沉地轰鸣，福特沿着岸边的公路驶向附近三公里不到的小镇。
一路上香柏和椴木高耸，沿途飘来集市上商人制造好的薰衣草精油的芳香。喻文州伸手按下音响，《Unbelievable》在雾雨中高唱。远处的高山耸峙，湖中央的水湛蓝得像光。
小镇名叫芙里佛勒，在露天市场尽头有着唯一一家旅馆，店主是个中国人。喻文州停好车走进店里，碰见店主坐在大堂阳台的藤椅上俯瞰着整个圣十字湖。他听到脚步声，冲着走进身旁的喻文州点点头问好。“嗨，回来的这么早？”
“嗯，外面下雨了。”喻文州把长伞放在椅子一旁，放松脊背靠着，半眯着眼。“今天天气不怎么好，湖景不好看。”
店主微微笑了笑，起身去柜台后拿了杯冰水放到他面前，开口道：“难得普罗旺斯地区会下雨。只是这样的雨估计得下一两天，你可能看不到阳光灿烂的时候圣十字湖的景色了。”
喻文州也跟着笑了笑，饶有兴致地问他：“会特别好看吗？”
“对，”店主随手拨弄着阳台种植的龙胆花和丁兰，“湖水像南极洲的冰原一样，是那种亮丽的蓝，纯净，跟龙胆花一样。如果雨停了，我可以带你去坐船游湖，圣十字湖的峡谷比中心地带要更好看。”
“那我也不好推辞了。”喻文州笑笑，“告辞，我上去休息了。”
他拉开椅子离开，留下店主一个人坐在原处，抚摸着龙胆的枝叶。细丝连成的雨幕渐渐变薄，湖水从噬人的深蓝褪成平静的湖蓝。
第二天雨意外地停了，喻文州听到morning call起床时，阳光渗过纱窗洒了下来。他起身洗漱，换上淡蓝色的短袖衬衫，背起背囊向外面走去。
早餐是蓝莓酱面包和牛奶，喻文州吃过后跟着店主出门，去芙里佛勒的尽头租一艘脚踩的小船。
喻文州跟在他背后，踩着鹅卵石一深一浅地走着。靠近岸边的湖水呈现出稍深的颜色，但却毫无痕迹地在湖中心过渡成那种动人心魄的冰蓝。喻文州停下脚步微微惊叹，拿起微单照了几张。前面的人闻声回头，温和道：“这里有树木挡着，我们下水了拍，更好看。”喻文州抿唇一笑，扭回了头。
两人继续沿着岸边走着，和风在缝隙里擦肩而过。喻文州想起来自己来到的第一天，这个温和平静的男人伸出手，衬衫袖口绣着龙胆花纹，说：“我是王杰希，请多指教。”
那时候他禁不住想，圣十字湖是该有多美，才会让这样一个像龙胆花一样的男人愿意留在这里。
王杰希找当地的船夫借到了一艘小艇，动力就靠人踩。两人爬上船相对而坐，王杰希试着蹬了蹬船，朝着一个方向慢吞吞地驶了过去。
越过了湖心十字交叉的地方，湖水越发的蓝，真的就像昨日王杰希所说的，厚重而宁静，仿佛一望无际。喻文州拍拍停停，偶尔低头翻看之前的照片。苍穹和云翳在湖中倒影，清风带来黄雀的和鸣。
王杰希半靠在船沿上悠闲地蹬着腿，默默注视着喻文州的动作。等他停下拍照后，王杰希淡淡开口介绍。
“圣十字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瓦尔登湖。法语发音很好听。”他微微一顿，“Vardon.”
喻文州拿着微单的手轻轻一抖。远处悬崖上的落叶徐徐飘下，震碎了冰原般的湖面。他愣愣地望着王杰希不大对称的双眼，心里百转千回的都是那一个单词。
原来法语真美，轻柔的小舌音仿佛世界都在对方的眉眼里。喻文州感叹着，湛蓝的苍穹和湛蓝的海，王杰希的眼瞳里像是映着万千的瑰蓝。
王杰希被人盯的久了，偏了偏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喻文州收回目光歉意地笑笑，小船浮在冷冽的水上，像无依无靠的绸鱼。
“跟你讲个故事吧。”王杰希咳嗽一声打破寂静，仰身掬了一捧水，让它从指尖哗啦啦的流下。“一个很老套，关于我的故事。我毕业后自己着手创业。但很不幸的是金融风暴里我的公司破产了，资金全套进去了。我用为数不多的积蓄买了来普罗旺斯地区的机票，想要散散心。”
王杰希抬起头，看见喻文州柔和的眼神里藏着笑意，垂下眼继续道：“在芙里佛勒，我听到了一则故事。传说中希腊的花神有一日走丢在平原里，走着走着他遇到了一大片冰蓝色的湖，那里的湖神忧郁而悲伤。他爱上了湖神姑娘，却因种种隔阂没能在一起，两人最终殉情于那片湖，湖边开出了丛丛簇簇的龙胆花。”王杰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直起身子。“我决定留在这里开家旅店，跟每一位旅人都讲这一个故事。”
王杰希平淡地结束了叙述，眯起眼睛打量着周围的山峰。“喻先生，这个故事没多出彩，也希望你不要介意。”
喻文州摇了摇头。他想开口，却发现无言以对。王杰希的神色冷静平和，像遥远的高山之巅，无论流水如何的潺潺，总是被冰雪覆盖。生物学上讲，环境会塑造一个人。大概是因为这个，所以王杰希会变得和圣十字湖一样的干净纯粹、淡漠如冰吧？
临走的那天，王杰希和喻文州站在车旁告别。王杰希递给他一个蓝色的纸袋，礼貌地笑笑，握了握喻文州伸过来的手。他看着喻文州把行李搬上后尾箱，沉默再三道：“一路顺风，很高兴认识你，喻先生，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说罢他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还顺手把旅店门外的报纸抽走。门口的风铃叮铃铛啷地响，藏着背后的人影走进黑暗里。
喻文州坐进车里，沉默半晌拎过袋子打开看了一眼。一个蓝色的小圆瓶，贴着花宫娜的标签，图案是大片的瓦尔登湖。他轻轻拔开木瓶塞，有清苦的气息弥漫开来，像雨后的湖水，像那个香草满布的阳台。
喻文州合上眼沉静地微笑，天光给他镀上神秘的光影，背后的松林汹涌如海。
有些事，等到知道了实情的时候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
例如说，喻文州回国后才明白，芙里佛勒的法文名是“Frivole”，意为“妖精的，诱人的”，跟王杰希送他的香精同名。他不知道为什么花宫娜的调香师要为一款带着龙胆味苦的香精取这样的名字，但当他拔开木塞时，能真切地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潺潺搏动着把心神绕走。仿佛海妖小姐坐在湛蓝花海间眉目含春，天地融成一幅画。
又例如说，原来龙胆花的花语是“喜欢看着忧伤时的你”。
他想起雨后的圣十字湖，幽蓝的水、花丛和天空，王杰希坐在一片蔚海的中央，神色宁静，天地万物寂寞无声。
雨后的湖面上浮着淡淡的烟雾云，笼罩着对方的脸庞，仿佛那场蔚蓝海岸的偶遇就是一行梦。
薰衣草和天南星盛开结果的八月，烈阳洒下的松林尽头天蓝如海。王杰希从柜台后抬头，合上书本，对来客致意。
“Souhaits de bienvenue.”
他微微一顿，看着逆光的身影轻轻笑了。
“欢迎光临，喻先生。”